卢跃刚从新闻专业主义回顾冰点事件

原标题:没有分工就没有正义

——从“冰点事件”到“新快报事件”新闻专业主义的历史考察

(本文是著名报人卢跃刚先生年11月26日在香港中文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的演讲。)

时间真快。转眼间,再有两个月,“冰点事件”就过去整八年了。这是我八年来第一次在公开的场合回顾这一事件。作为当事人,我需要强调的是,这一事件的回顾,是从新闻专业主义的角度出发的。

我和李大同被免去主编、副主编的职务后,年2月17日,我们发表了“联合声明”,这个声明的靠后一部分是这么写的:

我们在《冰点》工作,诚惶诚恐,不敢懈怠,编发让读者喜欢的报道、文章,略有美誉,只不过是在按新闻职业的标准尽自己的本分,也是与《冰点》其他同事共同创造的成果。在这里,我们要向《冰点》的同事们致谢,没有他们的一流表现,不可能有《冰点》的今天。如果我们的维权行动对他们的工作、生活带来什么不便,我们只能深表歉意,那不是我们的本意。我们所有个人署名行为,由我们负全责,与他们无关。

多少写稿、改稿的不眠之夜,多少紧张、快乐的星期二、星期三,没老没少的“卡通世界”。在这里,我们要对《冰点》的同事们说:我们怀念和你们在一起的快乐日子,我们爱你们。

接下来,我们还要感谢所有十一年来为《冰点》写稿的海内外作者朋友。我们不会忘记每篇稿子里所蕴含的支持、企盼、熨贴、默契、睿智和激情。我们将会永远珍藏那些可歌可泣的编写往来的故事。

我们两个人,李大同在中国青年报供职二十八年,卢跃刚在中国青年报供职二十年,算是老报人了。在这里,我们要引用《冰点》纪念中国青年报令人尊敬的总编辑王石先生文章《报人王石》的一句话:“老报人永远不死,他只会飘然而去。”

我们确信,任何强权都不能扼杀包括中国在内的人类社会对自由的渴望和追求。

之前两年,也就是十年前,我写了一封致共青团中央书记处常务书记赵勇的公开信,写了这么一段话:

我们的分歧在于,阁下们在把玩权术,按照官场规则塑造一张听话的“团报”,而我们想办一张推进中国社会进步,青史留名的好报纸;阁下们要马仔、工具、喉舌,我们进入报社第一天起,就立志改变党报几十年形成的“奴才文化”、“小人文化”、“政客文化”、“说大话、空话、假话的文化”,采取相对中立的政治立场,始终保持相对独立的新闻价值判断,做普世职业标准的编辑记者。

前不久,钱钢先生在香港大学的一次公开课上重复了这句话,引起现场的共鸣。接下来,我还要读这封公开信里的另一段话:

不知阁下注意到了没有,我在行文中,多次使用“青年报人”的提法。这种提法在中国新闻界是独一无二的。这种提法有两个含义:一是“中国青年报同仁”,一是把“青年”当作定语,强调“报人”。这是中国青年报传统和文化的核心概念。在党报内部“同仁办报”、“报人办报”,是我们青年报人身体力行的高度默契,也是青年报人凝聚力、归属感之所在,也是青年报人追求报社文化的最高目标。我们以“报人”自居,自持,自傲。

虽然“公开信事件”、“冰点事件”世界沸沸扬扬,但是你们会通过刚才引述的三段话里看到,我们的调子并不高。我们的职业定位是“报人”,我们的职业目标是“同仁办报”、“报人办报”,我们所做的一切,“只不过是在按新闻的职业标准尽自己的本分”。我们离开时,只是说,“老报人永远不死,他只会飘然而去。”我们的抗争,只是按照我们内心笃定的新闻专业标准和伦理行事。我们不愿意撒谎,希望做一个诚实的人,合格的报人。这种要求高吗?不高。这是起码的做人做事的要求。但是也不低,在现有的社会环境下,做到很难。有挑战,更有诱惑。

外界可能一直没有搞清楚,以为《冰点》周刊是一个有独立刊号、独立财务、独立市场运营的周刊。错了。《冰点》是夹在《中国青年报》内,跟着大报常规出版的周刊,早期是一个整版的特稿周刊,年创办,中间有一些内容增加,比如增加了版面和“冰点时评”栏目。年改版,一周四个版,除了保留一个整版的特稿版(我们称作“大冰点”),其他三个版分别是文化版、科学版、人物版,这个格局延续至今。也就是说,《冰点》是《中国青年报》的一个处级部门,《冰点》的领导,不过是浩如烟海的官僚体系中的处级干部,“七品芝麻官”。

为什么一个只有四个版面、在党报内正常出版的周刊,一个普通的处级单位,会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来,形成新闻史上的“冰点事件”?与龙应台致总书记胡锦涛的公开信《请让文明来说服我》有关。这封公开信,在《冰点》停刊期间,同时在包括台湾、香港、马来西亚在内的五家重要华文报纸同时发表。“冰点事件”由一个党报内部整肃,立即窜升为可能恶化海峡两岸关系的高度,并引起了全世界新闻媒体的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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