N黄爱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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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的南方小城，冬至这个节气，真像是一个低调的大哥，赶在春节之前，和冷空气一同，不声不响地从北方潜了回来。
小心，汤圆别掉地上
在我们莆田，冬至意义非凡。它被叫做岁兄！顾名思义，是“年”的哥哥。多年前，看过莆田本地作家黎晗的《岁兄》（曾被读者转载）。他的文章这样描述冬至：持事的家长，到冬至，就开始揣了一个贺岁的计划。老人端把椅子，墙根底下坐了，晒着暖暖的日头，对阳光里奔来奔去的孩子说：“不吵架了，冬至到了。冬至是岁兄，大家伙儿要和气，和和气气招岁呢。”
那样的文字读着读着，心里总是暖暖的。冬日真是垂青这座小城，萧杀的寒冷马马虎虎，金色的阳光却和煦可人。天气是这样暖和，就连冬至的两件大事---吃汤圆和祭祖，庄重之中也总是带上温馨祥宁的色彩。
冬至搓汤圆
网络图
小时候，总是很期盼冬至。夜晚时候，昏黄的灯光把夜幕的边缘染成暖暖的黄晕,鞭炮声此起彼伏。我们小孩们呼啦啦地围在大竹筐边，争先恐后地搓起汤圆来。大人则一边不停地忙乎，让白花花、圆滚滚的汤圆乖乖地躺在箩筐上，一边则会不停地告诫我们：不能让汤圆落在地上，否则脸上也会长白晕呢。我小心翼翼，但总有不听话的汤圆滚到地上。那年春后，我的脸上果然有了些浅浅的白晕。第二年的冬至，我干脆就不动手了。可是，来年的春后，依然还有白晕找上脸来，这令我纠结很久。
第二天早上，天刚蒙蒙亮，鞭炮声却此起彼伏。大人们忙着用汤圆祭拜天地、祖先，还特意用竹筷串了几个，插在木门上，给过冬的鸟儿也留点好吃的。不用说教，小城的人们自然而然地知道善待万物的道理。吃完汤圆，全家老少们都要出发去扫墓了。
穿上整齐服装告慰祖先
一年在外漂泊的游子们也回来了，穿上整齐的服装，用崭新的、充满生机的面容去告慰自己的祖先。女人们则要穿上红色的衣服，就连装着贡品的袋子、篮子、或者担子都是那样的喜庆祥和的红色。于是，在迤逦的山路上，青青的树丛中，那若隐若现的红色背影，总是青山中一道独特的风景。
满山的人，满山的红，满山的欢声笑语。
十五年前，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色。那年，祖父去世了，我也成了那红色身影的一员。想起祖父的一生，是一个普通农民极为普通的一生，似乎真的也没有什么可歌可泣的。但我偶尔还是会想起他敦厚的面容，那粗糙的大手，那金色的稻穗在他怀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。可是，站在那青石砌成的墓冢前，一股说不清的情感油然而生。他寂寞了一年，今天子孙们终于来了，也终于热闹了。
冬至扫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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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年半前，世界上最爱我的那个人告别了我们，永别了人间。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痛，至今我也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痛。有时候，很深的痛会化作看不见的力量让人走得更远，活得更自在。我想，这应该是对先人最好的告慰。只是，真的忘不了，那三十多年的关爱，点点滴滴的，总是在吃饭的时候，过马路的时候，都会不经意地浮现，似乎她还是在你的身边，但是，她真的已经不在了；也真的忘不了，那曾经鲜活的人，那满脸的笑容，那苍劲的手，如何变成一把惨然的骨灰，然后和我们生死永诀。
面对着青色的岩石，看着墓碑上那个鲜红的熟悉的名字，我献上了鲜艳的黄菊花。听山中松涛阵阵，想起了陶潜的那句名言：死者长已矣，托体同山阿！”如此而已。
风在林间簌簌地游走，光阴也在树影中随着太阳移动。我们也越走越远了，把背影留给了寂静的青山，等待着来年的冬至又来聚首。折下一段苍翠的松柏，带着对先人的祝愿，也带着先人的庇佑，我们走进了又一段的时间之旅，走进新生，也走进衰老。
作者简介黄爱华，70年代生人，土生土长莆田人，中学教师。喜欢小城，乐于小城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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