N陈海媛
婆婆是个乡下农妇。即使跟小姑在广州生活多年,还是不改她勤俭节约的生活习惯。
她身材壮实,走路四平八稳,做起事来身手敏捷,一看就知道是个做农活的好手。婆婆常常会跟我唠叨起旧日时光。过去的风景,过去的村子,过去的人与事,那是一个女人活生生经历过的昨天,承载着婆婆少年、青年、中年时期的生活。里面有她个人鲜活的记忆,也承载着家庭的历史。
婆婆总有做不完的活,很少看她闲下来。所以,这样的聊天往往发生在家里的饭桌上,平常的夜晚或是周末的中午。吃罢饭,有时恰巧都在桌旁小坐,她絮絮地跟你聊起来。她爱讲过去的事情,讲她自己的父母、公公婆婆,讲青年时和公公一起打拼的生活,讲她三个子女的童年,也讲公公那个大家庭里曾发生过的往事。女人大都感性,有时她讲逝去的人,显得特别的亲切可亲。
婆婆最爱说年轻时的生计。我记住了那些天不亮就晨起做农活的勤劳,记住了那些星空下担红虫赚家用的艰辛,记住了那些打零活赚“工仔”钱的不容易,还记住了那些徒步几十公里卖一趟菜赚七毛钱的经历。劳动让她的身子骨变得壮实,也让她的华发灰白。有时,我会惊异于一个女人的心性,竟有如此的能量,能支撑得起那么多日日夜夜,那么多毫无中断的劳作。她的少年、青年、中年,是用密密麻麻的劳作织成的土布,那么多的节点,那么多的汗水,织在岁月里。我对她的人生肃然起敬。
公公年轻时,跟朋友合伙开水泥船。大伯做条石生意,客户遍及黄石、新度的许多乡村。那时人家盖屋,打地基、扎堡用的都是整块整块的条石。每天都有生意上门。运条石的生意是公公的船承接的。婆婆说,那时天天都要出门,运整船的石头去各处。那些条石,从沿海沿木兰溪运过来,在宁海桥边的码头上岸。她们很早就起床,把石头抬到几百米外的内河边,装船运出,一天来回好几趟。
水泥船
网络图
公公往往还有别的事要料理,他是一个善于奔波的人,有时要到外地做活。押送石头的事就得婆婆去了。那条河,也流经我们村,弯弯曲曲的,经过江东大桥,往渠桥方向而去。河宽而深,沿路经过一大片的农田。婆婆说,家里那么多的农活要干,有时,她要天黑了才收工,回家煮好晚饭,来不及吃,还得去田里。趁着时辰不晚,锄好草,才回家吃饭。第二天又要一早起来。家里孩子大人的衣服根本没有时间洗。她就会把衣服浸湿,打上肥皂,用木盆装下带到船上。船一启运,她平衡好自己,侧坐到船舷上,就开始搓衣物,就着河水漂洗干净。她说,一路不停歇,等船到目的地,靠岸,她的衣服也刚好洗完了。
我跟她说,那条水路我也走过,那里天地空阔,河水飘荡,有时小风,浪就一波一波的。坐船晃悠悠的,去看四周的风景,水、树、田,农家的房子,还有几座石桥,旁边的石塔,都很漂亮的。我还记得那时仰望四野,春风杨柳拂面,此情此景,犹在心怀。婆婆就笑我小孩子心性,她说她可没有工夫看,要洗衣服呢。我听着听着,脑中那副江南小桥流水的景色图,便悄然换成一个农妇侧坐船舷,探水洗衣的画面,记得牢牢的,直到此时,笔落纸上,细细描述。
有一次,婆婆感慨说道,公公那朋友开船技术挺好的。现在想想都后怕。船是普通的水泥船,载了满满一船石,还有几个人。船吃水很深,摇摇晃晃的。风吹一下,船身动得历害些,水就会倾到船里,她常常要用水盆舀水出去,以防沉船。她坐在船上常常害怕,自己不会游泳,船翻了,可怎么办?但她没办法,要维持生计,她还得一天一天地去押船,去送石。那些害怕,只能放在心里,不能说,不能怨。也许只能在事过多年后,跟自己的后辈聊起,闲闲地说出,带着一种淡淡的笑容。我听得一股心酸,还有一种理解和尊敬由心而生。
莆田女人的贤良自古就闻名于世。在兴化土地上,从沿海到平原,到山区,有无数像婆婆一样的莆田女人,她们勤劳,能吃苦,她们用厚实的肩膀,带茧的双手,撑起了一个家庭,随之也撑起一方地域独有的女性文明。不管时代如何变迁,这些积淀了厚重美德的莆田女性文化,值得我们以之为傲,值得我们由衷歌颂!
作者简介
陈海媛,女,莆田人,在某单位从事财务。爱好古典文学,喜欢读书,写字,快乐生活,愿与大家分享愉悦的文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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